近几年，ChatGPT之类的聊天机器人火爆全球，然而早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麻省理工学院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德裔美国计算机科学家约瑟夫·维森鲍姆（Joseph Weizenbaum）就发明了世界上第一个聊天机器人——Eliza。

Eliza的名字源于爱尔兰剧作家萧伯纳的戏剧作品《卖花女》中的角色伊莱莎·杜立德（Eliza Doolittle）。剧中出身贫寒的卖花女Eliza通过六个月的学习，脱离了出身贫寒、言行粗俗的氛围，学会了与上流社会的沟通方式，从一个“满嘴土话的家伙”变成大使馆舞会上人人艳羡的“匈牙利王家公主”。

从机器人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创作者对Eliza的发展和应用寄予厚望。｜wiki

以今天的标准来看，Eliza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程序，唯一的亮点可能是在名为DOCTOR的脚本驱动下，它会以罗杰斯式治疗师的形象与用户互动。所谓“罗杰斯式”，指的是50年代出现的“以人为中心治疗”的心理咨询方式，医生会像一个有专业知识的朋友，耐心地听病人的陈述，使病人产生信任感，通过重复病人所说的话，让病人尽量表达和暴露自己。

Eliza是怎么做到的呢？当用户键入一个句子时，一条消息会被发送到远端的计算机。然后Eliza分析输入的文字内容，提取关键词，并将这些关键词重组成新的句子，用模棱两可的用语回复用户。如果用户不围绕自己的生活展开对话，那么聊天通常难以进行下去。

以下是Eliza与人类沟通的示例：

用户：男人都是一样的。

Eliza：怎么说？

用户：他们总是用一些事情让我们感到困扰。

Eliza：你可以举一个具体的示例吗？

用户：好吧，是我男朋友让我来到这里。

Eliza：你的男朋友让你来了这里？

用户：他说我很多时候都很沮丧和郁闷。

Eliza：听说你沮丧和郁闷，我感到很抱歉。

用户：是的，我不开心。

Eliza：你伤心多久了？

…… 乍一看好像没啥问题，但仔细琢磨，Eliza就是个复读机，用“豆腐三碗，三碗豆腐”式的对话骗过了当时的人类。

图源YouTube‍‍‍‍‍‍‍‍‍‍‍

维森鲍姆让他的学生和同事与Eliza进行短暂互动，以测试机器人的表现，然而许多测试者竟开始对Eliza产生情感上的依恋，认为Eliza很“善解人意”、“富有同理心”。他们会向Eliza敞开心扉，讲述他们在生活和人际关系中面临的问题。

就连维森鲍姆的秘书也被它的回复所吸引，曾要求单独和它待在一起。虽然，ELIZA对话方式会让用户产生“机器人真的理解了我说的话”的错觉，但其实，机器人并不能真正理解双方所说的内容，因此有人将之称为“狡猾策略”。

维森鲍姆在德国柏林公寓的阳台上。｜Ulrich Hansen, Germany (Journalist). - Own work, CC BY-SA 3.0

然而，随着Eliza在早期计算网络中的传播，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始版本的Eliza丢失了。维森鲍姆最初是用MAD-SLIP编写了Eliza，其他程序员则用的是Lisp或者BASIC等语言重写Eliza，其他语言版本的Eliza迅速走红。因此，大多数人对Eliza的印象要么是一款基于Lisp的学术作品，要么是一款在Apple II电脑上可以输入的趣味BASIC程序，原始版本则在此期间逐渐被淘汰。

专家们一直认为原始的420行Eliza代码已经丢失，直到2021年，斯坦福大学的认知科学家杰夫·施拉格（Jeff Shrager）和麻省理工学院的档案保管员迈尔斯·克劳利（Myles Crowley）一起搜索了储存于麻省理工学院的维森鲍姆档案，找到了原始代码的打印稿。

让Eliza起死回生并不容易。团队一边费力地清理和调试原始代码，修补缺失的功能，并解决一系列技术难题，一边要开发一个环境类似20世纪60年代运行Eliza的计算机的模拟器。在修复过程中，团队发现了一种此前未知的“教学模式”，它允许用户通过添加新的规则和反应来修改Eliza的行为。除此之外，研究团队还编写了一些新函数来弥补档案中缺失的部分，并对代码进行了运行前的测试。2024年12月21日，复原的Eliza在60年后重现天日，并在屏幕上打下了一句话。

原始的Eliza代码在模拟CTSS系统上运行。｜Rupert Lane via YouTube

团队也随之发现，Eliza的原始代码中有一个bug，那就是只要使用者输入数字时，程序就会崩溃。但他们选择不去修复这个bug，“因为这会破坏这件文物的真实性，”施拉格解释说，“就像修复蒙娜丽莎原作中的一个小笔误一样。”

修复后的Eliza现已在Github上发布，任何人都可以下载代码和模拟器来试用这一颇具历史意义的聊天机器人。

‍参考资料：

[1]https://www.zmescience.com/science/eliza-first-chatbot-reborn/

[2]https://en.wikipedia.org/wiki/ELIZA#Pseudocode

[3]https://www.livescience.com/technology/eliza-the-worlds-1st-chatbot-was-just-resurrected-from-60-year-old-computer-code